香蕉罐子

[竹生花·上] 糖鸡

# 轻微bg
# 轻微ooc



酒吧。


夜的天堂。


昏暗的光线完美的淹没了这世界不完美的那半，音乐声狂躁却十分有力，砸在百十来人的头顶耳膜，心脏不由得随着音乐颤抖，身体也跟着舞动起来。


角落坐着零星几对，或是女人坐在男人腿上撩拨，或是男人覆在女人身上点火。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是情侣，也没人在意他们是否违背了常理伦纲。


最角落的一对格外引人注意。许是身处高位久了不怒自威，那男人动作虽优雅，却处处散着不容小觑的气势。


男人身边是个女人。或者说，女孩。素色长裙垂地，坐下时浅浅蹭着脚腕那节白玉般突出的骨头。依稀能看出长裙里的身材极好，长腿细腰，再往上是不留神就喷薄而出的软云温香。乌黑长发垂落，恰好掩住裙子稍露背的剪裁，却因如此，雪白肌肤在发间若隐若现，让人想要掀起头发一饱眼福。


两人正面对面聊天，不知在说些什么，男人嘴角含笑而女人低头不语，双颊晕出胭脂般的红色。这样的小女人姿态更引男人喜欢，而女人的手臂贴近男人的半边身体，不染蔻丹的晶润指甲总是不注意的擦过男人胸前两点红梅，愈发勾起男人的火。


忽的男人低头吻上那女人的唇。


隔着半透明屏障坐着两人，交谈甚欢。面前几瓶白兰地空空如也。


“你说如果曝出著名演员闵玧其在三流酒吧与陌生女人做爱，会怎么样呢？”


“他会恨你。”


“可他已经恨死我了啊”，声音语调却不像在说恨某人的话，轻柔而婉转，让人想起雨后扇动翅膀抖掉水珠的蝶，或是秋末悠然落下的最后一片叶，灿黄里透着奶白。朴智旻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，肌理匀称的小臂前伸，两指捏起一颗紫皮葡萄，却不放入口中。


“智旻哥，你......”那人欲言又止。


“想说什么就说吧，我亲爱的小学妹。”


“你们...不是相爱的吗？为什么...会变成现在这样？”


“现在这样是怎么样？”朴智旻碾碎了手里的葡萄，汁水溅了一手。


“你们......我......”


身边的小女孩儿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又拼命的想说点什么。

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

朴智旻突然放弃了对闵玧其的凝视，低头盯着身边那人。


“...诶？”


“我记得你好像喜欢我。不如我们在一起吧？”


“我不...你们......你们不是还没分手......”


“现在分开了”，朴智旻揽过小女孩儿，唇抵上她的。眉头却始终是皱着的，舌尖尝到白兰地，微苦。





醒来是在自己家的床上。


窗外乌鸦喝骂着，踩掉了一树的秋叶。


闵玧其腾的坐起，捡起身边的闹钟就往下扔。


“都他娘的给我滚！”


那一群被吓跑了，翅膀纷飞间，像一朵墨色的云。


他趴回床上，垂落在地的小腿触到冰绸的质料。风吹过，有些许凉意。


半梦半醒间，他翻了个身，手搭上身边人的肩膀。


“智旻妮买新衣服了吗？今天会穿给我看吗？”


“唔...嗯？你说什么亲爱的？”


女人的声音。


女人？


为什么会有女人？


闵玧其半撑起身体，抬头。入眼的是雪白的皮肤，和没有卸掉的厚重眼妆。


手指微红，轻触她脸颊。油腻一片。


“怎么了亲爱的？”


那女人半睁眼睑，自觉妩媚的抚了抚闵玧其触她颊的手。


“滚。”


“给你十秒钟。”


她衣服还没穿好就下楼了，裹着亚麻床单，上面印着斑斑血迹。


智旻呢？这会儿在干什么？闵玧其忽然想给他打电话。


自己如何会和他走到这一步的呢？


不知道。好像相爱的瞬间只有几秒钟，随即就是永无止境的争吵。


那年他们是青梅竹马。不，是竹马和竹马。


同一条街上同一个班里同一条桌子，两个人很容易成为朋友。


很多年以前，朴智旻由很远的地方转进闵玧其的班里，口音让他比大城市里的骄傲孩子们都自卑许多。


班是实验一班，没人愿意和他坐一起，怕他影响自己学习。


在选了三次空座位都被同学拒绝了之后，他没有勇气再选，就在全班人的注视下默默站了半个小时。


班主任介绍完他就走了，大半节课之后回来看班，以为他是自己倔强不肯找位置，抓起教鞭大步向他走过去。


闵玧其就是在那时被小孩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击中。氤氲着水汽的，朦胧的眼神让他不愿坐视不理，举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。朴智旻逃也似的飞到他旁边，堵住了老师准备惩罚的脚步。


小孩儿委屈地在课桌上趴了一节课，嘈杂的午休时间只有闵玧其听见了偶尔的一声啜泣，也只有他注意到了朴智旻细微颤抖的肩膀。


两分钟后，朴智旻腿上被放了张纸条。


不记得写了什么，就记得小孩儿很快抬起头来，脸上邋遢一片。


“快擦擦鼻涕吧。”


闵玧其有点嫌弃的丢过来一小包餐巾纸。朴智旻接了，抽出一张来抖散，胡乱在脸上抹来抹去，像极了粘牙的橡皮糖，怪招人烦的，却又处处可爱的不行。


这一来一去就算认识了，橡皮糖怕生，平时从不对别人多说半句话，却天天在闵玧其耳边叽喳。闵玧其没说烦他也没说不烦，一边写作业一边听他说话，倒是也能题做对，颠三倒四的话也听明白。


城里孩子还肩负了把橡皮糖包装成同样“高贵”的城里人。


比如教他怎样说正宗的首尔话，比如教他怎样玩最流行的电脑游戏。朴智旻学的很快，一个月就敢在小卖店骂着标准的首尔脏话，挑最便宜的一包棉花糖。


两个人的关系在初中三年仅仅是朋友，偶尔互相提起会微笑的简单朋友关系。


可似乎变成情侣也是顺理成章。


在男生与男生相爱并不容易的那时，他们决定要一起走下去。


不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——可能是递给他作业时的一个手势，可能是篮球赛场上大声喊的那人名字。


没有浪漫狗血的鲜花和蜡烛，两个人在麻辣香锅店“永结同好”。


表白也简简单单，大抵就是一句“我喜欢你”，和另一句“好巧，我也是”。


周围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，闵玧其和朴智旻各自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秘密。


快要高考了。


闵玧其记得，朴智旻蹲在沙地里对自己说，苦日子总会过去的。


两人幸运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，一个学表演另一个学经济，互相帮助着努力着，每天都满足极了。


如果一直一直是那时候就好了。


时间会变，如同人，也会变。有的时候人自己都不知道，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

闵玧其被星探看中了。因为一部电影红透了半边天，一瞬间各大网站全部都是闵玧其的资料介绍，大多是篮球和黑泡。十年后的鲜肉rapper便是因为闵玧其喜欢才去接触摇滚音乐的，这是后话。


在闵玧其疯狂的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，朴智旻在努力的，找工作。经济专业的学生想要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并不轻松，甚至相比同龄的其他专业还要难一些。


“那你准备怎么办呢？”闵玧其问下午四点了还在床上滚的朴智旻。


“不知道。”被厚毯子压住的声音显得闷闷的。


“不如你去我公司试试看？”


“别炫耀了闵玧其。自己开门出去。”


朴智旻作威作福，闵玧其也心里明镜儿似的宠着他。


直到那一天下午。


橡皮糖粘住了闵大明星刚刚做好的表格，把它粘进了水里。


仅仅一份的半个月努力成果几秒钟就被毁掉了，后果很严重。


闵玧其没有吵闹也没有喝骂，单单分外冷静的穿好西装出门去了。


再后来？


再后来朴智旻找了他大半夜，最后在家门口找到了衣衫不整满脖子口红印的他。


酒吧。


自那之后朴智旻恨死了酒吧，也恨死了闵玧其。


他问过闵玧其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
“你去酒吧做了什么？”


“做那些该做的事儿啊。”


“你不是还有男朋友吗？”


“那跟我去酒吧有什么关系。”


犹豫了很久之后究竟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没有问出口“闵玧其你还爱不爱我”，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。


他不知道闵玧其只是为了赌一口气，一如闵玧其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爱着他。


不过在那以后，两人都很少回家。





晨。


朴智旻倏的从噩梦中惊醒。


依旧是被人追杀的老套梦境，他跑，那人追。


上一次追的人是闵玧其，这一次也是。


他看见闵玧其手里提着的小孩乳白脑浆飞溅，他对上那小孩苦苦哀求的目光。


最终他没有勇气去救那个可怜人，也没有勇气救赎自己。


梦醒了，在闵玧其手指即将接触到他衣角的瞬间。


不知怎么的，满眼是泪。






耳边传来小学妹的声音，打着旋儿绕进朴智旻的耳朵里。


不好听。但是还能将就。


闵玧其？


到此为止吧。





——TBC